王彤波恩巷20号,孤独贝多芬创造了一个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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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恩巷20号,孤独贝多芬创造了一个世界

文|王彤

为什么世界音乐家前十名里大部分都是德奥人?为什么音乐之父出现在德国?为什么巴赫的大提琴无伴奏如此摄人心魄?为什么爱因斯坦说“什么是死亡?意味着不能再听莫扎特音乐了”?为什么上帝让音乐家贝多芬成为聋子?他出生在哪里?又消失在哪里?

为什么德国音乐总有一种诗性哲思的缠绕?为什么德意志文化的抽象虚无和具象务实如此对立统一?为什么德意志文化的美德修炼如此影响深远?

美具有一种神秘的支配力量。只要心存好奇,虔敬仰望,有一天真的会轻轻划落在眼前。想不到年暑假读博的女儿打电话说,她已获准赴德国霍恩海姆大学访学,她知道一场无知的游历和精神远游正向我移来,窗外有了第一片落叶后,我就开始整理寒假德国游学的行囊了。

莱茵河畔

这次德国出行我们临时居住大学所在的斯图加特市,几乎每天街头都会遇到拉小提琴的青年男女,他们气质出众,琴艺娴熟,至少是音乐学院学生的水准。

我和女儿到德国第二天就购票去一个剧场的莫扎特厅聆听了一场德国室内音乐会,票价不贵,成人票17欧,学生票才9欧,这是常见的德国大众消费的小型音乐会。会场秩序典雅、庄重、安静,没人走动,没人掏出手机,只有静静聆听,吸氧一般,进入轻柔又饱满的时间隧道。

莫扎特厅墙上的室内音乐会宣传画

音乐会结束乘地铁路上,一位和我们拿着同样节目单的白胡子老先生。像海德格尔,一路凝神冥思,仿佛一旦被典雅深沉的旋律裹挟,总有一种莫名的萦绕,一种难以描述的精神冲动,一种不确定性的生命召唤。

这种流动性的状态,很像我们人生之旅的忽明忽暗,令人有一种扑朔迷离的着迷。遂想起多年前在一个书店买书,走进去,一首大提琴传来,突然觉得脚下不能动了,屏住呼吸,被莫名牵引着,吸附着,带着往前,攀升,缓缓着陆,后来得知这首音乐是巴赫的大提琴无伴奏。

托马斯·曼曾说过“非德国人能成为音乐家吗?”这句话背后包含着德国音乐的神秘,又让很多音乐家遇见音乐之父巴赫后身不由己地沦陷。中国的朱晓玫女士旅居巴黎35年成为享誉世界的华裔钢琴家,一直痴迷巴赫音乐。

有一次她接受采访,记者问她如果上帝存在的话,你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她不假思索的回答:我希望上帝介绍我认识巴赫。她希望自己和巴赫有一场对话。年,她获得了全世界第一位在莱比锡托马斯教堂巴赫的墓前演奏的机会。那一天,她和在场的所有人都忘记了时间,这是一场神交已久的世间相遇。

想不到,有一天我也能站在莱比锡巴赫塑像前。

莱比锡的巴赫博物馆

莱比锡巴赫雕像

巴赫博物馆陈列的大提琴

音乐之父巴赫的音乐宗教音乐似乎给人建造起了无形的教堂。记得但丁《神曲》中提到“我在一座昏暗的森林之中醒悟过来。”他的苏醒之地是在繁复而幽暗的黑森林。

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一种可能会被遣送到生命的昏暗中。命运往往通过人的迷失来促成我们的觉醒,因为只有在黑色的森林里面,在歧路丛生或者无路可走的时候,才会逼迫我们真正思索生命去向的问题。一个迷路的人才会在林中寻觅自己的道路,因没迷失而后得路,因困惑而后获解,因混沌而后得以澄澈。

有了室内音乐会的浸润热身,朝圣过莱比锡巴赫博物馆,才有底气坐在了去波恩的火车上。一路上脑子里不自觉地回旋着贝多芬《田园交响曲》《英雄交响曲》《命运交响曲》《第九交响曲》等。

下车后一路步行,沿着莱茵河,穿过了波恩大学,马克思和海涅来过的地方,贝多芬也来旁听过哲学。拐过一条街,远处就看到了一个指示牌上的字母“Beethoven一种即将抵达的兴奋与欣然。

波恩大学校园,贝多芬来此旁听过哲学课

曾经做过几十年西德大国的首都波恩几乎没有高大的建筑标志,东西德统一后剩下的最大荣耀可能就是贝多芬狭窄的故居和贝多芬广场的雕像了。从明斯特教堂走出来就能迎面看到凝重而又激昂的贝多芬雕像,好像看到了一个背负人类命运十字架的“耶稣”,传来一个尼采自传的画外音:瞧,他来了!

贝多芬能弹奏惊人的琴声时还十分幼小,这座城市开始提醒催促孩子到维也纳去。贝多芬走了,维也纳有了大师,而贝多芬却长久地把波恩戴在自己身上。

贝多芬塑像广场

贝多芬雕像(1)

贝多芬雕像(2)

贝多芬故居路标

波恩巷20号,一个普通的没有明显标识的房子。游客稍不留神就可能错过的一个绿色门口,据说当年这处房子面临几乎被拆除的可能时,由12个市民自发买下来又筹资修缮的。轻轻推开音乐家的门,安静的故居小院,摆放着一把绿色长椅。

故居是一个小三层楼,房间小巧紧凑,有贝多芬出生的房间,他那半身胸像的目光依然炯炯有神、、还有他弹过的钢琴,触摸过的中提琴、管风琴等乐器,贝多芬的乐谱手稿上的音符还在跌宕起伏,故居布置简洁,素朴,别致,珍贵,仿佛楼上楼下的几个大小房间角落依然藏着贝多芬不安的音符和乐章。

贝多芬故居院内

贝多芬故居

或许贝多芬异常敏感的内耳和听觉中枢,由于工作紧张和劳累而充血肿胀。罗曼罗兰在《贝多芬:伟大的创造性年代》有一段描述,从年起,他为了掩饰失聪,已经躲避一切社交活动。在剧院里他要挨近管弦乐队就坐,才能跟得上演员的表演。他说,离开远一点儿,就听不见器乐和声乐的高音。

如果轻声说话,就几乎听不见……到年,陷入全聋的黑夜里。一方面是他跟外界隔绝,一方面又是他的听觉中枢持续停留于兴奋状态,导致他有时高度专注于感受到的音乐震荡和嗡鸣。

当看到故居展柜里贝多芬当年用过的大大小小的笨重助听器时,中文语音导览器播放了从较为清晰、逐渐模糊到几乎混浊不清、渐行渐远的三段音乐,那是贝多芬失聪后顽强创作的阵阵痛楚和疯狂痴迷。

年,有一天朋友韦格勒来看他,贝多芬回忆起他们年轻时一起在读席勒的《自由颂》,追求着自由的理想。贝多芬说他要写一部交响曲,告诉全世界的人们希望人类团结成兄弟的理想,由此诞生了贝多芬不朽的《第九交响乐》和最后一章大合唱《欢乐颂》,成为了响彻全世界的大爱旋律:

啊朋友,我们不要这种声音。

唱吧,让我们更愉快地歌唱。

更欢乐地歌唱。

欢乐,欢乐,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

灿烂光芒照大地。

我们心中充满热情来到你的圣殿里,

你的力量能使人们消除一切分歧。

在你光辉照耀下面,

人们团结成兄弟。

谁能做个忠实朋友,

献出高贵友谊。

……!

你的力量能使人们重新团结,

你的力量能把人

大家相亲又相爱!

朋友!在那天堂上,

有一位仁爱的上帝永世长存。

亿万人民团结起来!

大家相亲又相爱!

欢乐,

欢乐女神,

灿烂光芒照大地!

《第九交响曲》在维也纳首演之时,贝多芬已经近乎全聋,他坐在乐队之中,手持总谱试图跟着音乐进行,当巨作完毕,全场欢呼雷动,如醉如狂,而他竟然充耳不闻,是合唱队的一位歌唱家拉着他的手,让他转过身来面对全场站立向他致敬的观众,人们无不像触电似地感到震惊,听众们同情和仰慕的心情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深刻感受到了这一切的贝多芬一下子热泪盈眶,无所适从。

约瑟夫.丹豪瑟创作的《李斯特钢琴上的幻想》中的贝多芬塑像

柏辽兹曾说,贝多芬可以就此死而无憾。瓦格纳说,贝多芬之后,在交响乐领域不可能有什么任何新的和重要的作为了。爱乐者们也往往在《第九交响曲》发出最后一丝音后,感到了一种难以忍受的真空,那是声音的真空,音乐的真空,精神活动的真空。

他的《第九交响曲》是将人类战胜自己、超越自己、对世界大同和普世价值的一种呼吁,他使音乐变成了自己内心的追索,让人类生命变成越来越壮丽的过程。同时贝多芬使音乐变成了德国哲学诗意的体现。

如同席勒所说:“英雄之所以为英雄,在于他们对痛苦的感觉最强烈,最深刻,但不至于被痛苦所压抑。”贝多芬在何等痛苦和艰难的心境下以怎样的心灵激越去创造了一首首这么伟大超拔的乐章。

傅雷先生也说过:赤子孤独了,会创造一个世界。孤独的贝多芬没有家庭,他却创造了一个关于人类大家庭的世界。在那里,没有人是孤独的,全人类团结一心,最终在人声与器乐的的交响中达到欢乐的凯旋。

如果说巴赫的音乐魅力在于献给上帝,用音乐记录上帝创造的神性之美,那么贝多芬的伟大之处在于使音乐成为丰富的心灵记录,将音乐拉回人间,表达凡人的内心冲突,启发每一个人的精神丰富性。

一百多年后,法国著名作家罗曼?罗兰再一次提到贝多芬和席勒两个人的理想,他写出了《巨人三传》和《约翰?克里斯朵夫》。后者寄托了他对法国和德国两个世仇民族团结成兄弟的理想,这个伟大理想终于得以实现。

走出故居顿时觉得狭窄的房间有了一种英雄豪迈的鼓胀与澎湃。准备购买贝多芬纪念品时候,热情的德国服务人员看出我们是远道而来的中国人时很高兴,主动说英语提醒我们如果有时间,走过一条街可以去拜谒贝多芬家族的墓地。

因为出国前有一个热爱贝多芬的学生李至特意委托,即使贝多芬在维也纳去世,也希望老师有机会在贝多芬家族墓地替他献上一束鲜花。女儿和我在空旷寂静的墓园里徘徊了一个小时,意外发现舒曼和克拉拉的合墓,深躬致敬。

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仿佛搏斗了一生的贝多芬从墓碑上的字母Beethoven依然在精神王国里向世人传递出光亮的音符。

当年作家格利尔帕策这样为贝多芬致了悼词说“跟随我来到这儿的人们,我愿你们的心不致受到悲伤,你们没有失掉他,相反,你们已经赢得了他。你们所爱戴的人,现在已经进入了历史的历史,历代的伟人之列,他永远不会再受折磨。”

冬天的德国下午四点后天色就开始变暗,五点多已经黑下来了,周围找不到任何花店。于是,俯身捡起一片飘落的梧桐落叶,写下一句“向为音乐而出生的英雄致敬——李至敬上”。放在贝多芬家族墓碑前致礼。

在贝多芬家族墓地,向为音乐而出生的英雄致敬

当拍下这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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