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迅我的几位小学老师2



我的几位小学老师

(2)

文/缪迅

年9月,我在北苏州路小学毫无悬念地升入三年级。新来的班主任仲月娣,也是教语文的。

年这一年,无论是共和国的宏大叙事还是我个人的微观叙事,都是极不平凡的一年。这一年,中苏两党公开论战到了白热化地步。之前的年陆续发表的九评苏共中央公开信,轰动世界,连我这个识字不太多的小学生也被吸引了。顺带着,我还从报上读到了批判几个苏共小跟班的文章,其中有《陶里亚蒂同志同我们的分歧》《分歧从何而来——答多列士等同志》。虽然还是称他们为“同志”,但批起来是一点也没啥客气的。别的我忘了,只记得老资格的意共总书记陶里亚蒂居然在意大利政府内阁中担任“不管部长”,当了部长,却是“百事不管”的部长,让我想破小脑袋也想不明白。

九评苏共中央的公开信

记得年那些日子,我家的日子已经走出“三年困难时期”那种入不敷出、寅吃卯粮的困窘,但还是不够宽裕。比如,每天的早饭都是泡饭当家,有时候我实在不想吃隔夜菜“过泡饭”,就用“古巴砂”这种不用糖票只需花钱就能买到的“进口砂糖”来淘泡饭吃,呼噜呼噜就是一大碗。不过,可能是和卡斯特罗少校闹了点不愉快,或是传说“古巴砂”吃多了可能会得肝炎,反正,某一天早上一觉醒来,“古巴砂”就忽然地从市场上也从我家的糖罐里消失了。

不多扯了,还是说说我的小学第二位班主任仲月娣吧。比起前任俞金铃来,仲老师是温和多了。不过,她还是动不动地要批评学生。我就被她训过几次,还哭过鼻子。有一次,不知我犯了那条纪律,中午下课时,全班同学都回家吃饭了,仲月娣却让我留在“南院”(学校教学楼分“南院、北院”)三楼晒台上的教室里“反省”。饿着肚子的我也不敢溜走,只得乖乖地呆在教室里。中午12点多,有一位老师(后来我知道她是王素清老师)走过教室,看到我一个人眼泪汪汪地呆在里面,有点奇怪,就走到窗口问起缘由。得知我还没吃饭,就让我赶快回家吃饭,她说会和仲老师说的。于是我赶紧回家,老妈得知后,气不打一处来,这不是体罚学生吗?立马要到学校里去和她理论一番。但最终还是没去,算了,毕竟我还没有饿得昏过去呀。

那时候,因为老是在家里一盏小电灯泡的弱光下翻阅《学生字典》,我的视力已经发生问题了,提前把眼睛搞近视了。上课时坐在后面的座位总是要眯起眼睛看黑板。仲月娣了解了这个情况后,让我到学校卫生室刘洗玉老师那里接受康复治疗。其实就是站在北院二楼,戴着老花镜眺望远方,此所谓“雾视法”也。当年我从一期《儿童时代》上看到这样一篇报道:一位女生,本来差不多是铁板钉钉的近视眼了,硬是通过“雾视法”等手段恢复到了“1.5”,真厉害。不过,这个“雾视法”对我没用。从此以后,我这顶近视眼的帽子就再也脱不下来了。

《儿童时代》杂志

三年级时,学校开始兴办各种学生课外兴趣小组。我因为在课堂上讲过董存瑞的故事,讲得还行,仲月娣就让我参加学校的讲故事小组。指导老师是学校唯一的一级语文教师沈素娥老师。沈老师不仅教我们讲故事,还经常带着我们去宝山路上的闸北区少年宫,参加在那里举行的故事会或让少年宫老师给我们讲怎样讲好故事。暑假里,还让我参加了少年宫举行的纳凉晚会,看了一台蛮精彩的演出。

闸北区少年宫

从学校或家里去区少年宫,都是走着去的,一个来回也要一个多小时。但我每次去区少年宫都很开心。到了四年级,闹wg了,那个讲故事小组自然是歇了菜。因为和老公结婚时,老公已经在其“地主家庭”生活到18岁的缘故,沈素娥老师被戴上了“地主婆”的帽子,剥夺了上课权利,每天“监督劳动”,还多次遭到批斗,受了很多屈辱。我毕业时,她还没被“解放”呢。

当时,学校里讲故事讲得最好的是六年级的高爱勤。他父亲是海军军官,不过,很奇怪,他家不住在部队营房里,却住在我家隔壁那条弄里的一条支弄里,和老百姓住在一起;我有时看到穿着“四个兜”的海军军装的高爱勤他爸和一弄堂的居民们走在一起,一时还有那么点“军队和老百姓,咱们是一家人”的赶脚呢。

高爱勤是少先队大队长,普通话讲得特好。因为我大姐曾是北苏州路小学少先队大队长,在学校里那是相当的有名,我也沾了点光。一些老师见到我都说,这是缪建华的弟弟。爱屋及乌吧,高爱勤看到我总是很亲切地打个招呼。在好几次早上举行的全校升旗仪式上,总能看到戴着“三道杠”标志的高爱勤敬着队礼高呼:“为共产主义事业”,站在操场上的我们这些小队员随后也敬着队礼高呼:“时刻准备着!”高爱勤脸部特征明显,有一双犀利的眼睛,还有两道浓浓的眉毛,绰号“猫眼”,倒也大致贴切。

年上半年,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军队取消了军衔制。官兵一致的“65式军服”是“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干部和战士的区分仅仅是四个兜还是两个兜。我们少先队也要学习解放军呀,于是那年的六一儿童节,也取消了少先队干部的标志,也就是从此没有一道杠、两道杠和最亮眼的三道杠了。大家都一样,就是一条红领巾。这让很多少先队干部心里不爽,而我这个虽然是第一批入队,却“一长也不长”的小队员,心态倒是平衡了不少。

年夏天,wg骤起。高爱勤等六年级同学也拉起大旗,成立了“组织”。小学生造反,还是比较温和的,还能讲一点政策。有一次,我班上的施锡联、楼康华这俩小子欺负我,居然要“勒令”我怎么样怎么样。我一时气不过,和他俩一起吵到高爱勤的那个“组织”。高爱勤一眼认出了我是缪建华的弟弟,当然是帮我咯。立马训斥这俩小子说,你们有什么资格“勒令”?还问了这俩小子的“成分”,这下,这俩小子露怯了,低头细声地说“职员”。呵呵,在那个时候,这个“职员”处于中间地带,比不上“红五类”出生的那么硬气。之后没多久,小弟我也扬眉吐气,机缘巧合地当上了“红小兵团委员”。

仲月娣老师也就当了我三年级的班主任。年年底,仲月娣老师的老公全厂支援三线建设,成建制迁往江西山区。仲老师作为家属随同迁往。学校为仲老师举行了个欢送会。我也出席了,还发了言,说了一通豪言壮语来为她“壮行”。校革会成员胡昌慧清唱一曲《红灯记》李铁梅的“做人要做这样的人”。仲老师也表演了一段舞蹈。没看懂这是新疆舞呢还是蒙古舞。

说实话,我当时内心还是有点为仲老师难过的,仲老师毅然辞掉蛮不错的小学教职,随丈夫去相当艰苦的江西搞三线建设,以后她就不是上海户口了,也不可能再回到学校当老师了。去了江西后,她和她丈夫过的日子,肯定和上海是不能比的。艰苦的考验在等待着她呢。

江西婺源

以后,再也没有听到仲老师的消息。或许,若干年后,她和她丈夫及其子女又回到了上海,或许这辈子就扎根在江西了。很多支内的上海人最终都未必“叶落归根”,把家留在江西这片红土地上。这些年来,江西我是经常去走走看看的,早就是“旧貌换新颜”了。为国家三线建设做出贡献的如仲老师那一代老上海人,居住在如今的江西也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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⑾缪迅:聊聊我和图书馆的那些事儿(二)

⑿缪迅:聊聊我和图书馆的那些事儿(三)

⒀缪迅:聊聊我和图书馆的那些事儿(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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⒃记忆里看过的电影(二)

⒄记忆里看过的电影(三)

⒅记忆里看过的电影(四)

⒆记忆里看过的电影(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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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记忆里看过的电影(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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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我的几位小学老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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