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nbsp职

插图/扛花哥沉默的眼睛

（一）

喝了一上午的茶，老李感觉到有些尿意，于是起身准备去厕所，顺便再到楼梯口抽支烟。

提起抽烟，老李便有些气恼。自从一年前邹小艳那碎嘴娘们调到他们处和他一个办公室后，他就被剥夺了在办公室抽烟的权利。有几次他点着烟，才刚悠悠的吸上一口，哪知就像碰着了警报器，邹小燕高了八度的尖嗓门立刻就在屋里炸响。“哎呀，你怎么又抽烟啦？！熏死人了，知道二手烟的危害吗？我可不想成为受害者！”老李原本是个讲理的人，因此每到这时都会有些羞愧地默默地把烟给摁灭。可是半年前的一件事让他对邹小艳反对他抽烟的行为有了深深反感，那次，刘处长坐在他们办公室的沙发上抽了一下午的烟，邹小燕不但连屁都没放一个，还一脸媚相的又是端茶又是递烟灰缸，末了，还很内行似的来了一句“处长，你这烟一闻就是好烟，味道很柔和，一点都不冲，果然是领导，抽烟都那么有品味。”刘处长闻言一副很受用的表情，呵呵地笑着，屋里的气氛很和谐，独他老李却差点被一口茶呛死。

这会儿邹小艳没在屋里，估计又是到其他办公室去八卦了，这娘们是前几年走后门进来的，除了一张嘴，什么事都干不了，处里的活基本都是老李在做，她往往只是挂个名，但是干不干活，工资都是一样拿，反正是财政拨款。俗话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虽然活干不了，但嘴上功夫却是不赖的，不论是歌功颂德还是撒泼骂街，都一样运用自如，游刃有余。更难得的是一张嘴从来不知疲倦，张家长李家短一天到晚嘚嘚不停，老李差点就被她的声音轰炸出美尼尔氏综合症了，他常想，假如邹小艳的嘴巴使用率能换算成点击率的话那一定不会输给度娘。

老李刚走到门口，邹小艳却急急忙忙的一头扎了进来，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哎，老李，你去哪儿？”老李看了她一眼，没吱声继续往外迈步，心里却道，老子去哪儿，你管的着吗？邹小艳不管这个，一把拽住老李，压低了嗓子，一脸神秘的说“有事给你说，你快去快回啊！”

（二）

老李其实不老，38岁对一个男人来说正当年，但算起来大学毕业考入文史馆至今却也有十五年了。

其实老李本来没打算来文史馆这种政府部门里的边缘单位，这种单位属于清水衙门，没什么职权也没有什么上升空间，唯一好处是相对清闲，一个适合养老的地方。可对于一个风华正茂还想干出点事业的小伙子来说，确实是有些蹉跎岁月的意思。可是，当年能做点事的部门和职位都早早被内定了，而且当年还是小李的老李天真地认为到哪里都是一样的，不是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吗。

还有其实小李原来也是不抽烟的，除了上大学那会儿和同学喝喝啤酒，基本上算是烟酒不沾。可是机关，即便是像文史馆这样的清闲单位，也少不了有上级部门下来检查，或者他们下基层去调研的时候，加上业务上的往来，那种接待与被接待的场合便避免不了了。本来抽烟喝酒纯属个人喜好，可是一朝踏入社会，许多事就不那么简单了。让小李不曾想到的是，在他在酒桌上拒绝了几次劝酒，以及笑着摇手谢绝了几次同事和基层领导的递烟后，他就落下了一个“目中无人，难以接近”的帽子。更让他想不到的是，有一天，居然接到馆长的电话，说让小李到他的办公室来一下。按照机关的等级和分工，像这样单位一把手直接找最低一级的小科员谈话的情况是很少见的。馆长见到小李后，倒是十分亲切，微笑着示意小李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馆长先是简单的问了几句小李工作上的情况，然后就对小李的成绩大加赞扬。说，小伙子很能干嘛，这么短的时间已经熟练掌握了各项业务，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我们单位就是需要像你这样有文化有能力有激情的人才来共同开创我馆工作的新局面。好好努力！我很看好你。小李受到鼓励激动不已，正想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却听领导轻咳一声，话锋一转“不过小李啊，这个，人再有能耐，也不能脱离群众，年轻知识分子心气高很正常，我年轻时候也是这样的，多经过一些磨练慢慢就好了。”馆长顿了一下，不等小李反应，又说“是这样啊，我一会儿还有个会，你先回去，以后有空了我们再聊。好吗？”馆长虽然是征询的口气，但言辞中已然是下了逐客令。小李虽然一时没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却也只好退了出去。

后来，小李学会了抽烟喝酒。

再后来，小李变成了老李。

（三）

老李抽完了烟，回到办公室，邹小艳一见他进来，马上跑去过去把门关上了。老李皱了皱眉头，半玩笑的说“干嘛关门啊，孤男寡女的，你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将来你老公找来了，我可说不清了。”邹小艳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擂了老李一拳，嗔道：说什么呢，美得你，想啥好事呢？转而又压低了嗓子靠近老李，“哎，不过说真的，还真有好事，听说了没？最近单位要调整职务了，有两个个副处的位子。”说着又突然打住，斜着眼睛看老李的反应。闻言老李心里一动，自己已经当了七年的正科，也该调整了，那些职权部门像他这个年龄的早就正处几年了，可是他们这个末流单位职数少，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想问邹小艳还听说了什么，但在机关呆的久了，也明白了不能让别人看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更何况这婆娘着实可恶，别看她平时跟个机关枪似的哒哒不停，但是对于你感兴趣的，特别是这种敏感问题，她却又会卖起关子来。老李索性装作不在意的“哦”了一声，端起了茶杯。

果不其然，邹小艳看老李并不接话，不免露出了一丝悻悻之色，但就此打住的话多少有些尴尬，于是她只好接着说下去，“这次符合条件的正科有四个”听到这个“四个”老李忍不住抬头看了邹小艳一眼，邹小艳马上改口“噢，是五个，不过论条件我排在最后，我也压根没想着调，所以就没算自己。”这句话倒很实在，这几人中论年龄，能力，资历，邹小艳确实是最后面的，看来她还有点自知之明，老李对她的反感不由得减少了几分。只听邹小艳又说“我看，老李这次你是最有希望的，钱伟虽然和你同龄，但能力比你差远了，要不是靠着姐夫是财政局副局长，就他那样，咱单位能要他？”老李听到这里有点想笑，这个邹小艳也蛮可爱，说别人的时候她倒是忘了自己是怎么来的。“至于宋涛和小叶，那年龄都比你小一点，所以啊，这个副处的位子非你莫属啦。”闻言老李本能的往门口方向看了看，说，这话不能乱说啊，同时，手伸出来做了个制止的动作。邹小艳看到他举动不禁笑了起来，“怕啥啊，门不是关着吗？再说我说的也是事实，别人怎么样我不管，反正到时我投你的票。”

老李不由得有些感动，这婆娘虽然缺点不少，但起码还有是非观念的，对自己还是很坦诚啊，想到这里，老李叹了口气“唉，你也知道这机关里，职务并不是和能力挂钩的，想必你也听说过，宣传处陈处长的事，七年前他和苏菲一起竞争副处，论能力和资历他都占优势，但最后还不是争不过人家？“听说苏美女是某局长的情人啊，是不是？”“是啊，结果一步晚步步晚，这陈处现在才是个副处，人家苏美女都去旅游局当副局长两年了。”

说话间，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两人都吓了一跳。

（四）

邹小艳消息果然灵通，电话是办公室主任打来的，通知各处下午两点会议室全体干部会议，不许请假。历来只有比较重要的会议才由办公室主任亲自通知，虽然没有告知会议内容，但想来应该就是那事。

会议室里，还差十分钟两点人居然都到齐了，而且少了平日的嘈杂，虽然大家脸上一片平和，甚至眼光接触的瞬间还会彼此报以微笑，但室内的气氛始终有点诡异

会议照例是由金馆长主持，他先传达了一个市委书记关于贯彻落实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的讲话。之后，金馆长清了一下嗓子，说，“同志们，上半年我们馆里的各项工作开展的都很扎实，这跟大家的付出是分不开的，说实话，我们的每个同志都很优秀。很多同志在工作中兢兢业业，取得了不少成绩，这些，班子领导都看在眼里。说心里话，作为馆长我非常感谢大家对我以及我们馆工作的支持。我很想为大家多办一些实事，比如，解决一下职务问题。但是呢，大家也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单位职数少，不可能一次把符合条件的同志的职务问题都解决这个确实很委屈大家，一方面呢，我们领导班子会积极努力给大家争取更多的机会，另一方面，也希望，大家能多理解。目前呢我们馆有两个副处级空缺，一个是副处长，一个是副处级调研员。一会儿让秘书长念一下任职条件和符合条件的干部名单。下周一组织部来我们单位对符合条件的人选进行推荐和考察。希望到时大家能够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推荐出最适合的同志。我呢不希望在这次推荐人选过程中听到什么不和谐的声音，毕竟这种机会无论是对单位还是个人，都是很难得的，不论是哪位同志最后解决了职务问题，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下面就由王秘书长为大家宣读一下符合条件的干部名单。”

（五）

下班回到家，妻子雅馨已经先回来了，正在厨房里忙碌着。

雅馨是个很贤惠的女人，当年虽然是经人介绍，但他们也算是一见钟情。雅馨觉得他稳重内敛，他看上了雅馨的善解人意。更重要的是他觉得他们是一类人，没有太重的功利心。这么多年雅馨从来没有嫌弃过他职务低或是工资少，也从来不跟别人攀比，相夫教子，任劳任怨，这些让老李内心充满了感激。可是，虽然妻子不看重名利，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总还是希望给家人更好的生活。今天，总算是有好消息告诉妻子，可以让她一起高兴高兴。

吃饭的时候，老李兴致很高的让妻子去把剑南春和杯子拿来，雅馨好奇地问：“咦，今天心情这么好，有什么好事吗？”老李笑着看着妻子说：“我们单位要调整职务了，副处，这次我无论年龄，能力都排在前面，你说是不是好事？”雅馨听了也笑了“好事好事，你辛苦了这么多年，也该轮到你了，来，志远，咱们干一杯，庆祝一下。”

吃过晚饭，老李正准备陪妻子去散步，手机却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宋涛。宋涛比老李小两岁，和老李一样也是个老实人，他们研究室的稿子也基本全是他写的。在单位宋涛和老李算是关系不错比较说的来的，但下班后来往却不多。

“老李啊，我是宋涛，吃过饭了吗？”

“呵呵，吃过了，你呢？”

“我也吃了，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没有，我能有啥事呢？”

“那就好，是这样，我这两天听说钱伟和叶茂盛在下面拉票，你说说这都什么人嘛！干活的时候闪的远远的，搞起歪门邪道倒是来劲的很！”

“哦，还有这事？”老李有点吃惊。

“我还能骗你？咱们都是老实人，活也没少干，论能力，咱俩应该在最前面，要是被这些人顶掉了，那才窝囊呢！”

“是啊是啊”老李一边应着，一边合计着，这要说宋涛说的没错，这次升职应该是他俩，但钱伟有背景，所以闹不好有一个副处的职务留给他了，不过那样的话，挤掉的也应该是宋涛，难怪他急着打电话来。

“所以说老李，咱们也得拉拉票”

“。。。这个，我有点做不出来。”老李说的是真心话，虽然在机关混了多年，棱角磨的差不多了，但骨子里的清高还是有的，为五斗米折腰的事还没干过。“我理解我理解，其实我也反感，但也是没办法呀，要不这样，到时咱们互相支持一下？”“这个没问题，你就算不说，我评良心也会投你的。”“那太感谢了！”挂了电话，老李不禁感慨万千，这个社会呀，就连老实人，为了守住本应属于自己的东西，都不得不去做一些违背自己准则的事。老李摇着头突然没有了散步的心情。

（六）

周五早上，老李刚在桌前坐下，突然党组书记打来电话让他过去一下。

来到吴书记办公室，只见书记阴沉个脸，冷冷的说了个“坐”字。老李有些忐忑的坐在沙发上，因为感觉气氛不对，所以他的姿势也有些僵硬，背部直挺挺的，两手也不自觉的放在膝盖上。

“志远啊，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消息？老李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摇摇头“您指哪方面？”

“有干部汇报说，有些老同志对这次人事调整有想法，在下面搞小动作，说钱伟同志是靠关系进来的，说人家什么工作都做不了！我们领导班子对这样的行为非常气愤，怎么能这样为了升职，不择手段的诋毁同事呢！”老李听得瞠目结舌，这是在说他吗？可是领导没提名字，何况自己也没在下面到处说啊。“再说了，钱伟同志前年下基层挂职锻炼过，基层领导反映还是不错的，我们班子任用干部也不是乱来的，我们会综合方方面面的意见。”

老李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不住的点头说“是，是。”

“这次的五个同志都符合条件，我们班子会通盘考虑的。你有什么想法或者听说什么也可以随时向我们汇报。那就先这样吧。”

李志远走出书记办公室，心里升腾起一股莫名的烦躁。领导找他谈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有人在底下搞小动作，领导希望能从他这里了解些情况。还是有人告了他的黑状，领导在警告他？如果是前一种情况，那和他没关系。如果是后一种就要命了，直接影响领导对他的印象，升职的事就有些悬了。可是领导又没点名，他想解释都没机会，贸然解释倒有些此地无银了。

另外，如果是有人告他黑状，那那个人又是谁？还有，听领导的口气，似乎钱伟已经内定了？

老李整整一天什么工作都干不进去，想的脑袋都疼了。

摄影/扛花妹清清

（七）

回到家，雅馨依然在厨房忙碌，老李心情有些沉重，该怎么给妻子说？说情况有变化？说有可能空欢喜一场？不行不行，自己不能那么窝囊吧，再说事情也许没那么糟，是自己多心了。可是，为什么没有一点踏实的感觉？难道就这样顺其自然了吗？不，不能就这样不作为，怎么也当努力一把。

想到这里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个念头一经冒出连老李自己都吃惊不小，去馆长家送礼，这是他从来没干过的事。但他是争取本来就应该属于他的东西，捍卫自己的利益，应该和那些搞不正之风的人有着本质的区别吧？想到这里，老李心定了，第二天刚好是周六，上午去买些东西，下午送过去。嗯，就这么办！

可是还有个问题，馆长家他没去过，只知道大概的地址。这个敏感时期又不便向同事打听，怎么办？

正在这时，妻子端着菜从厨房出来了。“志远啊，你见我身份证没？单位要换工资卡，我明天得去一趟银行。”“哦，在卧室床头柜抽屉里。”话音刚落，老李突然想起，去年和馆长一起去外地开会，是他定的机票，不知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可能是为了以后工作方便吧，把馆长的身份证复印了一张放在办公室抽屉里。那上面有住址啊！

周六早上，雅馨吃过早饭就去银行了，老李也出了门，先去了趟单位，找到了那张身份证复印件。然后又到烟酒商店去买东西，烟酒烟酒，有烟酒才有研究嘛。老李挑了两瓶五粮液，又拿了两条软中华，都说好事成双嘛，下来一共化了三千多，老李掂量着按他的收入来说，这礼应该是能拿的出手了。

回家吃完午饭，想着馆长有午睡的习惯，于是等到下午四点老李才出了家门。

（八）

馆长家住在开发区的一处高档住宅小区，小区绿化很好，出门向左还有一个公园。馆长住的是板式小高层，一梯两户，出了电梯往左一拐就是馆长家的大门。

老李在门口刚要抬手按门铃，却听到一阵笑声从门里传了出来，这笑声无比熟悉，是邹小艳！老李呆若木鸡的站在门外，手还举在半空忘了放下，脑子却有无数个念头奔涌而来，她不是说她压根没想着升职吗？她不是还说会支持他老李么？那个给领导打小报告的莫非就是她？难怪书记找他谈话！人心叵测啊人心叵测！老李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是一头的冷汗，他隐隐听到邹小艳说“馆长，您的字可真漂亮，虽然我不懂书法，也能看出这龙飞凤舞的，好有气势！”“呵呵，瞎写的，培养一些兴趣爱好，省得退休后闲的无聊。”“哎呦！怎么就想到退休了呢，男人四十一枝花，您五十多还正怒放呢！”“哈哈哈，小艳啊小艳，依我看啊，这不管是谁，跟你在一块都得年轻几岁。”老李听不下去了，心里暗骂：MD，这娘们真够恶心！然后拔脚往出走，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自己就这么走了？要不，等那婆娘走了自己再进去？他想了想，于是往安全通道走去。这个地方别人看不到他，他却能听到那边开门出来的声音。就这儿了。

老李掏出了烟，在楼梯拐角抽了起来，他突然感到一阵悲哀，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想自己堂堂七尺男儿，竟躲在这犄角旮旯里，如同一个偷鸡摸狗的猥琐之徒。他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却又一眼瞥见自己手里提着的礼物，他不禁自嘲的笑了起来，刚才还觉得够分量，现在却觉得拿不出手，那邹小艳的老公是做生意的，平日里那婆娘不是需炫她的包，就是显摆她的项链，如今，既然盯上了这副处的位子，想必舍得投入。不过，这领导应该也是明白人，虽然从绝对价值上他没法和邹小艳相比，但就他的情况，心意也算是到了。何况不是有话说得好，领导不一定记得谁送过礼，但一定记着谁没送过礼。无论如何，自己这一趟不算是白来。

在楼梯拐角站了快一个小时，老李腿都酸了，他暗暗又骂了一句MD，然后往馆长家门口走去，打算听听里面什么时候能结束，只听到馆长笑着说：“呵呵，当然有希望，连市委组织部去年的文件上都说了，在任用干部问题上，要注意男女比例问题，要保证一定比例的女性干部担任领导职务。我们小艳也还是很优秀的嘛！不过呢，这次符合条件的有五个同志，最后确定谁还要经过班子的集体研究，这个不是我一个人能定得了的。不过，希望总是有的嘛！你也不要想得太多，呵呵呵。”

老李一惊，这是要结束的节奏，连忙又躲回了楼梯拐角。果然，不到十分钟，门开了，金馆长送邹小艳进了电梯。邹小艳走了，可是，老李不知为什么却失去了敲门的勇气，他老李怎么能沦落成和邹小艳一样的人，自己值得为了一次升职失去坚守了多年的东西？他发了一会儿呆，于是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九）

四月的风轻柔的吹着，老李却觉得心头重重的像压了块石头，他没有打车，就那样拎着东西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一直走到华灯初上，才打了个车回家。

进了院子，天已经黑了，远远的，他看见自家的窗户透出灯的光亮，雅馨应该已经做好了饭在等他回来吧。他想起雅馨有个习惯，在家的时候总喜欢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开始他以为是妻子胆小，笑她说，我不是在家吗？你怕啥？雅馨笑了笑说，不是害怕，我没什么可怕的，我是觉得开着灯心里敞亮。

敞亮。。。想着妻子的话，老李突然觉得仿佛内心照进了一束光，驱散了心头的阴霾，他不由自主的微笑了，朝着远处的那盏灯加快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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